像士兵一樣沉重
像翅膀一樣輕柔
——獨家專訪美國搖滾樂隊林肯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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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記者 李乃清 發(fā)自上海 編輯 楊靜茹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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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查斯特去世之后,林肯公園從未解散,,而樂隊其他成員還曾以各自的創(chuàng)作紀念逝去的歲月,。負責說唱的麥克·信田(Mike Shinoda)曾發(fā)布個人專輯《Post Traumatic(傷痛之后)》紀念已故親密“戰(zhàn)友”查斯特,負責DJ的約瑟夫·韓(Joseph Hahn)曾舉辦名為《Carry On》的個人攝影展,?!癈arry On這個詞有兩個含義:一個是carry-on luggage(隨身行李),代表我們曾經一起在路上的歲月,;第二個是carry on in life(生活還得繼續(xù)下去),,這些照片都是我在過去的演唱會現場拍攝的,它們就像一顆時空膠囊,,將那些閃亮的日子封存了起來,。我個人最喜歡其中有張照片,畫面上一只手伸向另一只手,,那是查斯特伸向歌迷的手,,記錄了所有人一起分享的場景和時刻,對我而言,,那是一種神秘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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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混合理論》20周年紀念專輯發(fā)布,將林肯公園的樂隊成員們又凝聚在一起,。9月底,,本刊記者通過網絡視頻連線,獨家專訪了麥克和約瑟夫,,回憶當年樂隊建立的故事,,暢談音樂創(chuàng)作態(tài)度,還有對查斯特的無盡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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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那端,,麥克深情感慨道:“《混合理論》這張專輯,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巨變,,我們常常回想當年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的經歷與成長,、失敗與成功,無論如何,,我們都對那段時光懷有深深的感激之情,。某種程度上說,那是我們憑借自身努力贏得的,,當然也有一份運氣在,,我們也許可以做得更好,但這些遺憾現在都被我們坦然接受,,尤其是,,我們現在也都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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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理論》:我感覺這輩子都在反復聽這張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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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混合理論》專輯20周年紀念版即將發(fā)布,,重新翻查多年前的曲庫,其中哪首歌你會反復聆聽,?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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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說實話,我不太回聽自己的東西,。當年制作《混合理論》這張專輯時,,我很喜歡《Papercut》這首歌,還有《In the End》,。我覺得《Papercut》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我們的樂隊,,你能從這整首歌里聽出我們全部的身份象征。我也很愛《In the End》,,錄完專輯后我就認為它會成為最火的那首,,我一直覺得它是最具普世性的一首作品,雖然聽起來有一點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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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說實話,,我感覺自己這輩子總在循環(huán)反復地聆聽這張專輯,,當你打開《混合理論》20周年紀念專輯時,你能看到很多影像資料,,有些連我從前都沒看過,、也從未發(fā)布過的演唱會紀錄片片段,所有這些匯集成了20年前的我們,,展示了許多我們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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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紀念版專輯發(fā)布前夕,你們選擇了一首《She Couldn't》率先和歌迷見面,,可否介紹下選擇這首歌曲的考量,?有何創(chuàng)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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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錄制《She Couldn't》這首歌的demo時,,查斯特剛剛加入樂隊,,我們正開始互相磨合,試著一起玩音樂,,做了很多試驗性的東西,,也在他的人聲基礎上做了許多嘗試。那時,,他會一邊寫歌一邊哼唱出來,,他常用別人的方式去唱歌,我能聽出來他說話有口音,,但當他唱歌時,,有時帶著英式口音,有時聽起來又像來自美國德州的南方人,,然后我就挑明:“你唱歌時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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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們對彼此想嘗試的音樂達成共識,大家有話直說,,我們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他也不會生氣。我并非指責他,,因為練習的目的就是讓他挖掘自己作為主唱的風格,,讓他對自己的唱法進行一些微調,就能讓人聽到錄音時一下就認出你的聲線,。我跟查斯特說,,你有一把多好的嗓子,唱歌方式又如此獨特,!但當時他唱歌的方式變來變去,,我們希望把他拉回來一點,,變得更專注。他當時作為主唱,,非常認真地在調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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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錄制《She Couldn't》這首歌時,大家真的開始上道了,,他也開始找到了自己唱歌的方式,。當你在聽這首歌時,可以想象1998年或1999年:那時還沒有現場錄制的鼓聲,,只有聲音采樣,;沒有重音吉他,也沒有他后來唱歌時的那種嘶吼,;加上這首作品中有句歌詞:“你不是孤單一人”……所有這些幾乎為樂隊后來的10年定下了基調,。你知道,這就像樂隊的各種DNA,,決定了我們會成為一支怎樣的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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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正開始探索如何寫歌詞,也包括演繹的部分,。我們試過各唱各的,我唱我的,,查斯特唱他的,,但總顯得支離破碎,這就好比練習,。所以每當我們聚在一起,,就會探討大家都要唱的同一個東西,漸漸摸索出一種聯合創(chuàng)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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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次發(fā)布《She Couldn't》,,沒有對歌曲的Demo做任何改動,只是將它放進20周年紀念專輯中,,沒有進行混音,,只是依照它最初的版本完成錄制,有人跟我說:《She Couldn't》還有同時期其他一些歌曲,,聽起來都很現代,。我就想:哇!難以置信,。其實它們一點也不現代,,他們的褒獎好比在說,混音做得真棒,!但我們當時只是在一臺四軌錄音機上完成了錄制,,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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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查斯特加入樂隊之前的幾首歌,例如《Runaway》和《A Place for My Head》等,,從這些歌里你能看出樂隊成員之間最初的化學反應,。查斯特加入后,他的嗓音充滿了能夠產生反應的能量,,這是我們要著重去探索的,,也給我們的音樂帶來許多反差,例如安靜與狂躁之間的某種對比,。因此,,雖然這首《She Couldn't》只是個錄音樣帶,并沒有收入任何一張專輯,,但它是那個時期的產物,,好似正式發(fā)行歌曲的一個跳板,你能通過它了解到我們的歌是如何寫就的,,從《She Couldn't》到后來那首《Crawling》是如何過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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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不知這首歌中所寫的“She”(她)有沒有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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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我覺得對這里頭歌詞的理解是比較開放的,。查斯特從他的角度來演繹這首歌,,我從我的角度。我不記得他的“她”是誰了,,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的那個“她”是誰了,。從很早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探索如何在音樂中共同來講述故事,,我們都意識到共同撰寫歌詞有多么重要,。回想起來,,我覺得這首歌更多表達的是:如果你愛一個人,,就要學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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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二月》:“圣誕”歌曲里表達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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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這首《She Couldn't》的風格讓我想起你們另一首歌《My December(我的12月)》,,很多中國歌迷非常喜歡那首略偏抒情的歌曲,,里面的配奏也令人印象深刻,可否介紹下那首歌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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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創(chuàng)作《My December》時我們正在路上奔波,,那時正為了《混合理論》四處巡演。那是我們第一次在外跑了有一年左右時間,,我們在很多電臺和音樂節(jié)演出,,開始獲得關注。洛杉磯一個名叫KROQ-FM(106.7?FM, 發(fā)音kay-rock)的音樂電臺很早就開始支持我們,,這個電臺當時有個名叫Kevin and Bean的晨間DJ組合,,每年圣誕都會制作一檔圣誕音樂會節(jié)目,,他們讓我們寫點歌,這首《My December》就是在奔波路上的房車里寫成的,,大部分是麥克的功勞,,他用我們當時現成的一些鼓點和音樂片段,以及一臺MPC-2000取樣器完成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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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們待在路上的時間遠比在家里多,,我們在路上呆了360多天,在家里只呆了一星期,,我們非常努力地在工作和巡演,,因此非常懷念在家的日子,想念我們所愛的家人,,因此這首“圣誕”歌曲里表達了我們那時候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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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說說每位樂隊成員的個性?如何看待彼此之間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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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林肯公園最棒的,、也是我最感恩的是,樂隊每位成員個性都十分豐富,。我沒法用一句話來描述他們,,可能得用上你我對談的所有時間才能一一細說。如果把我們的性格畫成圖,,不同時期我們的個性有不同重疊,,我們彼此監(jiān)督,有時某個成員處事不妥,,我們也都會指出來。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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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我們幾個完全不同,,我們尊重彼此的不同,甚至鼓勵彼此發(fā)掘自己的獨特性,。就像一個超級英雄聯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超能力。你做這個,,我做那個,。你能把那些敵人干掉,我就不用在這上面太操心,,也能更多專注自我領域的突破,,保證我們最后能成為一個超強組合。我想,,《混合理論》這張專輯就是我們友情最好的見證,。樂隊初建時,,我們都在讀大學,大家各自做著不同的事,,但我們都熱愛音樂,,因為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成為一個真正的團隊,,成為彼此的摯友,。從那時起,我們就分享著彼此對藝術的尊重和審美趣味,。這讓我們獲得機會出專輯,,在世界巡演,認識形形色色的人……我們獲得的成功,、制作的專輯,、我們的音樂給人留下的印象,這些都是團隊合作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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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我們通過《混合理論》的錄制發(fā)展了各自的個性,,當時我們還是一群在臥室里玩音樂的小孩,我那時還住父母家,,樂隊最早的demo都是我和朋友馬克一起寫的,,他是查斯特之前的樂隊主唱,你能在專輯的一部分demo里聽到他的聲音,,后來查斯特加入了我們,。從那之后,《混合理論》成了世上最成功的專輯,,事實上,,這也是別人跟我們說的:嘿!《混合理論》已經在公告牌排行榜上待了超過一年了,,這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一張專輯呀,!我們當時的反應卻是:這意味著什么呢?他就說:代表這張專輯是今年全球范圍內賣得最好的!我們都無法理解他在說什么,,這怎么可能呢,?像中國、俄羅斯這些地方,,他們不會聽美國搖滾樂隊的歌吧,?得到的回答卻是:不,他們真的聽你們的歌,!我們當時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所以,有一群伙伴共同做音樂,,他們能帶你發(fā)現人生的獨特之處,,改變你觀看世界的方式,,認識來自別國的朋友和文化,大家能共同走上這段旅途,,我們都覺得太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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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現場:遠遠看去它狂暴憤怒,但事實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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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分享下你們來中國演出時最難忘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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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記得我們第二次來中國演出,,我們從上海浦東機場坐車去演唱會場館的路上,主辦方跟我們說:你們知道這個會場有多大,?我們說:應該是個體育場吧,?他們說:對,最火的西方樂隊來上海演出,,通常去那個能容納1萬7000人的梅賽德斯奔馳文化中心,,而你們這次的場子,能容納3萬5000人,。我們就傻了: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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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們所有演出中我最喜歡的之一,會場爆滿,,太刺激了,!所有安保人員都很緊張,因為場子很大,,我們又是一支美國樂隊,,之前他們很少承辦這類演出。而且你知道,,我們的歌很躁,,各種嘶吼,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很緊張,,生怕會出問題,。我們跟他們解釋說: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們,,臺下的歌迷知道他們在做什么。這些粉絲只是在用一種非常積極的方式在宣泄情感,,大家都很清醒,,也很享受。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激進瘋狂,,大吼大叫,,上躥下跳,但別把這誤會成暴力,,大家只是在開心地享受演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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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剛開場時,,你能看出安保人員個個神經緊繃,但三首歌之后,,我就注意到他們當中有人開始倚在場邊,,甚至跟著節(jié)拍在踮腳、點頭,,他們放松了很多,,知道這會是一場叫人享受的演出。我心想:真好,。這樣就對了,。我認為那是很重要的一場表演,它讓每個人意識到,,在那個場所,,連結我們彼此的是什么,遠遠看上去它可能是狂暴憤怒的,,但事實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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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對我來說,關于中國的印象很多都與食物相關,。我喜歡小籠包,,喜歡四川菜,因為我喜歡吃辣,。幾乎所有的四川菜我都喜歡,。食物能帶你探尋周遭鄰里,有時它藏在一些底層小巷,,有時藏在一些很美的秘境,。食物讓我探索到了中國的不同方面,那種體驗真的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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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想低調,,就想發(fā)聲,向世人宣告: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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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們的音樂融合搖滾和嘻哈,,在你看來它的精神內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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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我個人的成長經歷中聽了大量小眾音樂,,12歲轉學前,,我所在學校非常多元,同學們有著各種背景:白人中的少數民族,、黑人,、拉美人、亞洲人,、猶太人等等,,雖然某些群體較主流,,但總體而言十分多元。我自己是聽說唱樂長大的,,幾乎不聽別的音樂,。當我轉學后,我發(fā)現新學校1200個學生當中黑人學生只有24個,,這對我而言沖擊很大,,簡直難以置信,我覺得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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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體育課跑圈時我們可以聽歌,,跑完后大家會聊剛剛聽的音樂。因為我是新來的,,幾個小孩就問我:你剛剛在聽什么呢,?我說我在聽Public Enemy(公敵樂隊,美國紐約長島的嘻哈樂隊),。他們就問那是啥,?我說你們不知道Public Enemy嗎?那你們聽過Run-D.M.C(美國說唱組合)嗎,?他們表示好像聽說過,,那是搞說唱的吧?我說是的,。他們不聽這些,,沒人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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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顯得有點另類,。我有自己的朋友,,例如最早一起組樂隊的前主唱馬克,他幾乎只聽搖滾,,有時聽點嘻哈,,我?guī)缀踔宦犖袝r聽些搖滾,。因此我們常交換磁帶,,他帶我認識了Nine Inch Nails(九寸釘樂隊)、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暴力反抗機器樂隊),,我?guī)J識了WU-TANG CLAN和Mob Deep,。這些樂隊都很酷,但都不火,,或者是過了段時間才漸漸火起來??傊覀兂蛏磉叺娜送扑]:嘿,,聽聽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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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認為的搖滾和嘻哈音樂的精神之一。我認為在動手做音樂和表達自我之間有個平衡點,。像我剛剛提到的所有樂隊,,他們真的都有自己的態(tài)度。而且我覺得這是一種普適性的東西,,不會被時間磨滅,。就像音樂的深層表達和對細節(jié)的關注:你的音樂呈現,必須與歌詞結合,,來表達你的觀點,。所以單純好聽卻空洞無物的音樂,或含義豐富卻難聽至極的音樂,,都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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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不少這樣的樂隊,他們在音樂上極具實驗性,,例如我們首場演出的合作嘉賓System of A Down(墮落體制樂隊),,算是和我們同時期的樂隊,可能比我們早出道一年,,他們在歌詞和旋律表達上都十分獨特,,也很有態(tài)度。我還很喜歡說唱歌手Kendrick Lamar,、吉他大師Jimi Hendrix這樣的藝術家,,這個名單應該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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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合理論》早期,,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清晰地定義自己,,將我們與其他樂隊區(qū)分開來。我們已知諸如Deftones(亞聲調樂隊),、The Corrs(可兒家族合唱團),、Limp Bizkit(軟餅干樂隊)和Red Hot Chili Peppers(紅辣椒樂隊)等等樂隊的存在,他們有些也許可以被劃分到新金屬或說唱搖滾范疇,,我們的音樂不一樣,。那時當別人問我們聽些什么時,我們都回答:Portishead,、The Roots和Aphex Twin,。即便現在回看,我們的音樂聽起來和他們并沒有類似之處,。有人會說,,你們比不上他們。他們更高級,也更低調,。但我們并不想低調,,我們就想發(fā)聲,向世人宣告: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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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我那時喜歡搖滾帶點朋克,,當時的音樂有許多創(chuàng)新。同時期,,一大批諸如the Sisters Of Mercy的樂隊冒了出來,,他們不同于我們成長過程中聽到的音樂,聽起來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們當時關注類似The Corrs這樣的樂隊,,它是如此獨特,情感強烈,,有著自己原創(chuàng)的風格,,難以復制……說實話,我搞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了,,我想,,我們當年玩的“搖滾”已經被重新定義了。嘻哈,、說唱,、電子舞曲,許多其他形式被吸收進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科技的發(fā)展,。但這些年輕人將搖滾的潛在精神內核拉到臺前,有時候我們看到的那些表演顯得很瘋狂,,因為現在萬物皆可搖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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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奇光異彩”的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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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說說《混合理論》大獲成功后你們遇到的挑戰(zhàn)及作出的創(chuàng)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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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首張專輯打響后,,人們開始認識了“林肯公園”,,到了第二張專輯,有人開始質疑我們音樂的原創(chuàng)性,,因為它太成功了,!有人說:噢,這個樂隊只是背后依靠一大堆唱片制作人和作曲人才成功的,。很多這樣的謠言,。所以我們必須證明我們的歌都是自己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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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前兩張專輯火了之后,,一旦意識到“這樣寫歌就能火”,,我們就警覺了:等一等,,如果不做出改變,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要做同樣的東西了,,那就太糟了,!因此,從那時開始,,我們不斷突破自己,試驗新的東西,,打破人們對我們樂隊的已有認知,。雖然有時我們的一些嘗試并不被樂迷喜歡,但首先我們得自己認同和喜歡我們所做的東西,,我想做能讓我興奮,、有所突破的音樂,做真正的自己,。因此我們做出了《末日警鐘:毀滅·新生》(Minutes to Midnight)和 《烈日千陽》(A Thousand Suns)以及其他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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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從專輯《流星圣殿美特拉》(Meteora)到后來的《烈日千陽》以及《光芒再現》,天空,、太陽,、光芒這些意象經常在你們音樂中出現,對于一支搖滾樂隊而言,,光有何特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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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在《混合理論》專輯封面上,有個長著翅膀的士兵,。選擇這個形象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們都喜歡涂鴉藝術家Banksy的噴涂創(chuàng)作,。第二,,我們都喜歡反差感。我們的音樂中有很多像士兵一樣沉重,、激進的元素,,但同時也有很多像翅膀一樣輕柔、內省的元素,,類似反差總是出現在我們的音樂里,。因此,后來的專輯中,,諸如你所提到的日出,、日落,象征性地表現了時間的某種反差,,這些元素很自然地營造出一種氛圍,。我沒有刻意去做,,僅僅是用自己的直覺來構思。我使用這些元素,,試圖用不那么情緒化的表達與大家交流,。我寫歌詞比較復雜精巧,有過度使用比喻的傾向,。有時伙伴們會說,,我們最后沒錄這首歌,因為整首歌都陷在暗喻當中,,無法讓人產生情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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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查斯特從來不會犯這個毛病,他的表達向來直接,。我們總在一起寫詞,,幾乎所有歌詞部分都由我倆完成,寫完后其他成員偶爾會稍作修改,。查斯特總能輕松地寫出直白真誠的肺腑之詞,,這對我來說沒那么容易。但他很喜歡我的一些精妙比喻或復雜結構,。記得有次他問我:你都怎么想出這些東西來的,?我可從來都想不出。我跟他說,,就像有的歌要靠嘶吼建立情感連接,,以達到最原始、最核心的部分,,但這點只有你能做到,,你比我們詮釋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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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我認為光代表很多東西,,多數時候是積極的方面,,但在《烈日千陽》里,它更多代表了毀滅,,專輯名《烈日千陽》的靈感源于古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的《福者之歌》:“漫天奇光異彩……只有千只太陽,,始能與它爭輝?!?945年7月16日,,人類歷史上首枚原子彈在美國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上爆炸,被譽為“原子彈之父”的物理學家奧本海默曾引用這句話來形容原子彈爆炸所產生的眩目火光,。我想他后來應該很后悔吧,,畢竟他原先認為原子彈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好發(fā)明。我覺得很多事物最終都超出我們所做所為的限度,,我們有那么多技術,,能做那么多了不起的事,,但我們在享受技術帶來的進步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毀滅,這是我們必須反思的,,我們無法置身事外,,否則很多東西都會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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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斯特自身就是個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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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查斯特曾說,,“令我熱愛的是,,每次錄制一張新專輯,我們就好像在做一個新的樂隊,?!痹凇痘旌侠碚摗?0周年紀念版發(fā)布的特別日子,如果有機會和查斯特隔空對話,,你想對他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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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信田:查斯特他知道的,,我真心為他感到驕傲,,因為他能更好地控制自己情緒了?;叵氘斈瓿龅罆r,,他總是沖動易怒。2001年那時候,,他完全無法自控,。要是過去,我可能都害怕跟他提起在機場發(fā)酒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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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他到機場時,,戴著唇釘、耳環(huán),,脖子上掛著狗鏈,,手上戴著臂鐲,還系著朋克搖滾風的腰帶和靴子,,總之,,一身這樣的裝扮。安檢人員跟他說:“先生,,您得把這些東西都脫下來才能過安檢,。”他當時還醉醺醺的,,把身上的東西摘下來一摔,,對著人家大發(fā)脾氣道:“真荒唐!”他當時太狂躁了,,幾乎要把東西都扔出去,。我們幾個全坐那兒愣住了:噢,,我的天哪……心想: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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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棒的是,,事后六七年,,我們能輕松地跟他談起往事:“老兄,你還記得那次嗎,?”他會歇斯底里大笑不止:“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那時翻車了,,日子過得亂七八糟,,對每個人都亂發(fā)脾氣,對世上的一切都充滿憤怒,。那天早上我給自己扮上那整套行頭,,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就覺得自己看起來很酷,,但我只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悲,。”當時他還用了個比喻自嘲,,但我記不太清了,。查斯特自身就是個隱喻,我覺得那段日子之后的時光,,他成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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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韓:我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說:恭喜呀,,我們做到了,!如今我們有了一個可以回望多年的紀念品了。在我記憶里,,初次見面,,查斯特是個有點局促不安、讓人感覺不太好對付的人,,但其實他是個非常有趣可愛的家伙,。我這樣說,是因為一旦他投入表演,,他身上的局促不安馬上就煙消云散了,,好像用他的嗓音將身體里那只野獸釋放了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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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有著非常明確的目標,,你知道,,我們幾個在成長過程中想法會變:有時想要成為藝術家,、有時想當一個律師。但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渴望歌唱,、表演,要成為一個搖滾明星,。我覺得,,他在一生中經常會想象自己將會成為的樣子,也成為了后來人們看到的那個他:一個搖滾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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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們余下這些成員一起完成了這張?zhí)貏e的紀念專輯,回看自己二十多年來從未發(fā)現過的自己,。我覺得這種回看本身就是很酷的一件事,,雖然過去有些事看起來有點尷尬,換作從前,,我們絕不會將它們公開出來,,但我們現在已經40歲了,面對過去的自己,,可以坦然大笑了。其他人也該看看這些,。只有知道我們從何而來,,才能明白我們將去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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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記者方沁,、施可兒,、金雅如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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