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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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過陳佩斯的記者不計其數(shù),,甚至于我的某個微信小群的最大公約數(shù),,便是群里的每個人都采訪過陳佩斯。我問他們對采訪陳佩斯還記得什么,,個個都回憶得吃力,,覺得難聊?!八郧⒘?,”一位前輩說。
陳佩斯不愛輸出觀點,,也不愛說抽象主題,,比如喜劇對他來說是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對其他人不重要,。只有作品是重要的,因為這能被他人看到,。采訪的多數(shù)時間,,他都在聊《驚夢》,一人分飾多角,,臺詞一句接一句,,還帶上創(chuàng)作者的解說。我多次引入的其他話題,,都被截斷,,又繞回《驚夢》。
關(guān)于往事,,他最愿意說的是在內(nèi)蒙古兵團的插隊故事,,艱難的環(huán)境里迸發(fā)出的人性之善,以及那開闊寧靜的自然,,成為他一生的底色,。在此之后的人生,,他用命定來概括,又或是直接說,,咱們不聊那么深,,對讀者不重要。
什么對讀者重要,,我反復思考卻也沒有個答案,。只能說,于我而言,,一個創(chuàng)作者為什么能不斷跨過當下,,能在年近古稀之時突破自己,往更艱難更深邃的作品走去,,這是我最好奇的,。
嚴肅媒體喜歡陳佩斯。無論是他為了心中所執(zhí)拂袖離去,,偏居一隅獲得內(nèi)心平靜,,還是他仰望天地之大,終能登上藝術(shù)的南天門,,都成為知識分子們最理想的自我投射,。
我反復觀看陳佩斯的作品和資料,相信這樣知行合一的創(chuàng)作者,,最堅實的自我一定被放在作品中,。寫陳佩斯之難,在于外人很難真正了解陳佩斯,,我必須不斷在內(nèi)心培養(yǎng)與陳佩斯的感情,,反復思考關(guān)于他的每個片段。單單投射似魏晉名士的想象,,并不足以概括一個人波瀾起伏的一生,。我往往會借寫人物講述一個議題或是命題,但面對陳佩斯,,我覺得他這個人內(nèi)在的精彩,,超過單一議題。
我查閱了所有與陳佩斯相關(guān)的資料,,認為聊得最好的還數(shù)陳曉楠的《我的青銅時代》,,陳佩斯在其中說了非常多善良、溫柔的故事,,以至無法自持而落淚,。那場訪談里的陳佩斯與我采訪時的陳佩斯大相徑庭。在我們的交談中,,陳佩斯堅毅勇敢,、執(zhí)拗也孤獨,,像一棵倔強的松樹。
這都是真實的陳佩斯,,只是不同的采訪者會誘導出他的不同面向,。陳曉楠溫柔善良,而我深知我自己借由這次采訪,,也希望解決一些心中長久盤旋著的困惑,,甚至用二十多年前陳佩斯所經(jīng)歷的一切聊以自慰。
真正在做事的年輕人自然不會被高級雞湯所安慰到,。內(nèi)容創(chuàng)作者反駁我,,能忠于藝術(shù)那因為他是陳佩斯,他經(jīng)歷過好時代,,他成名了,,他有家底。如今的創(chuàng)作者如果不斷被打擊,,那著實很難繼續(xù)忠于自己。我與許多成名已久的藝術(shù)家,、作家聊過這般現(xiàn)狀,,他們大多說環(huán)境對所有人都一樣,打鐵還需自身硬,。這更顯得陳佩斯自知的彌足珍貴,,他成名是被時代選擇,但在星光熠熠的80年代之后,,喜劇演員陳佩斯選擇了走向深刻,。
如果說從陳佩斯那兒能學習到什么人生經(jīng)驗,那大概就是選搭檔,,父親陳強,,演員朱時茂、導演王好為,、攝影趙小丁,,和編劇毓鉞,都是陳佩斯的好搭檔,。他亦曾獨撐大道文化10年,,打開了喜劇在話劇舞臺的市場,喜劇手法日臻完善,,但作品主題褒貶不一,。在困境中,他重逢了老友毓鉞:他們首先確認彼此三觀相合,,接下來寫個好故事那便只是技術(shù)問題,。
因而,,能創(chuàng)作出幽默而大氣,帶有反戰(zhàn)主題的《戲臺》與《驚夢》,,編劇毓鉞功不可沒,。在《戲臺》與《驚夢》的演職表上,“編劇 毓鉞”被寫在了首位,,其次才是“導演 陳佩斯”,。年過花甲的毓鉞也終于等到了自己最合適的搭檔:無論是《李衛(wèi)辭官》還是《非常公民》,他對編劇或?qū)а荻加胁粷M意之處,,唯有這次,,凡事商量著來,作品稱得上被完整表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