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的婚姻是從強奸開始的。
年輕的時候,,宗家的3個閨女遠近聞名,。
大女兒美麗嫻靜,話少文雅,,學習成績好,,一副玳瑁眼鏡,多少擋住一些散向四周的光華,。二女兒就更自然舒展,,1米72的個頭,長手長腳,,靈動開朗,,朗聲講話;黃黃的老照片上,,她臉盤圓圓,,眸子黑亮,在七八個姑娘的合影中脫穎而出,,引人注目,。老三更是不得了,竟然高達1米8,,小小的年紀就被選去省里打排球了,,每月往家寄8塊錢貼補。
本來屬于姐姐的下鄉(xiāng)指標,因為她的一場肺結核而落在了妹妹的頭上,。18歲的二姑娘在啟程前并未想過鄉(xiāng)下的艱辛,,她是個心思簡單的女孩。何況諸城離青島并不太遠,,比起去往西北的同學,,她甚至有點輕微的滿意,隱隱還有種可以自己生活的雛鳥飛翔前的躍躍欲試,。
藍綠軍裝也擋不住她洋溢的魅力,,兩根粗大的辮子垂在胸前,干農活兒對她來說并非苦役,,她沒有城市里大小姐的嬌氣,。
不過只3個月,粗心如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有了變化,。她被調到了一大塊泥濘的地里。趕上月經(jīng)來,,她去請假,,說冬天了,在那片地里站十分鐘棉鞋就濕透,,一天下來肚子墜痛得睡不著覺,。她說可以不休息,但能不能換塊地干活兒,?村書記滿口答應,,還把她贊揚了一番,“別看城里來的,,能吃苦啊,,干活兒下力啊,一點不偷懶”什么的,。二姑娘聽了心里真滿意,,在家里上學的時候,哪有人說她這些長處,。
第二天到了換的那塊田里,才傻了眼,。
之前的地只是泥濘而已,,這塊呢,泥漿淹到膝蓋,,一走一噗嗤,,冰碴子咯咯作響,一腳踩下去,要使勁勾緊了腳趾頭,,才能把鞋再帶起來,。
她這才反應過來,之前被調到泥地,,也是人家故意的,。
她想不通,又不敢偷懶,,月經(jīng)一下子給冰了回去,,轉過月來,拖了一周還不見來的跡象,,墜脹疼得她腰都直不起來,。抱著家里帶來的醫(yī)院輸液吊瓶,圍著被用熱水捂肚子,,村書記推門進來了,。
說了一堆表揚她的話,她瞪眼聽著,,終于等到了要緊的那句:“我有個侄子,,我兄弟的二小子,虛歲23啦,,剛當兵回來,,還沒說媳婦兒……”
宗家二姑娘摟住瓶子,瞪眼看著書記,,用她能想到的最堅定的語氣說:不行,,我媽肯定不讓。
但只堅持了兩個月,。
入了深冬后的諸城農村,,四周山遠得成了淡灰色,像若有若無的牢籠,,把宗二姑娘緊緊地圍在這里,。
宗阿姨到現(xiàn)在還是煙不離手,跟我講起她的新婚之夜,,大喇喇地說:哎呀,,什么結婚,那就是被硬塞進洞房的,,我懂什么呀,,就是被強迫著唄。
跟很多嫁給當?shù)貪h的女知青不同,,她在有了返城指標后,,第一時間就要回城,。丈夫到底是在外頭當過兵的人,當場竟同意了跟著她一起回青島,。倒插門不倒插門的,,他好像沒怎么放在心上。
幾十年就這么過去了,,宗阿姨從動物園喂猴子的崗位上退了休,,享受著事業(yè)單位退休的工資,每月有五千多,。丈夫從鐵路退的,,比她少些,三千幾,,中風過一次,,恢復得不錯,又在一個單位給人看大門,,一個月有一千二,。這一千二他自己支配,會悉數(shù)拿回去給諸城老家的爹媽——他們都還活著,,兄弟姐妹七八個里,,只有這個去了青島的還在按月往家送錢,是他們口中的大孝子,。
宗阿姨跟老公如今每句話都以一句青島地方的罵詞開頭,,好像古代的發(fā)語詞,“逼養(yǎng)的今天晚上誰做飯,?,!”“逼養(yǎng)的沒煙了你下去買去!”高聲大嗓,,毫不避人,。起初我們這些鄰居聽著很別扭,后來就習慣了,,宗阿姨還是竹筒倒豆子的講話方式,,那些往事她自己插科打諢,邊說邊笑,。
哦對了,,她們姊妹3個里,大姐三十幾歲就守寡,,小妹已經(jīng)嫁了好幾次,,唯一穩(wěn)定的夫妻,倒是這宗二姑娘和她帶回城里的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