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在發(fā)胖。歌里唱著“我只是個偶像派歌手”,，卻無半點要減肥的跡象,。他并不在乎歌迷怎么看,。他討厭對著臺下歌迷喊：“我愛你們,！”他有時少言寡語，有時顧自絮叨,，歌迷仍為之瘋狂,，高喊“逼哥”。

他一支接一支兇狠地抽煙,，張嘴便是滿口黑牙,，出聲即是煙酒嗓，唱的和講的,，依然是夾雜著南京臟話的公平與正義,。對于“屌絲憤青”的標簽，他受之坦然,。

他仍像大學生一樣趿著拖鞋拍照,，T恤加羽絨馬夾包裹著日漸臃腫的身形,。拜那副標志性眼鏡所賜，丟進南京任何一所高校,，都不會有人懷疑他的“同學”身份,，盡管過去一年他已為人父。

10年前,，在漢口西路的四海音像店買他唱片的那個大學生,，如今雖還將他的曲子《你離開南京后，再也沒有人和我說話》設為手機鈴聲,，卻忙著為寫材料,、謀生計而日夜趕工；而那個在校園里剃光頭,、引吭高歌,、夜不歸宿終至退學的傳奇女孩，竟已追隨他的團隊10年,。

在過年前,，李志的樂隊終于離開了1701那間擾民的公寓樓房間，搬進工作室,，有了自己的排練房,，不用擔心被投訴。下班時間,，樂手們都離開,，他用洗潔精把玻璃杯刷洗得閃亮，一遍又一遍擦拭廚臺和桌子,。

或許是那些天與馬頔的微博口水仗打得正酣,，也可能輪番的媒體采訪讓他顯得亢奮，“整個人的狀態(tài)特別亢奮,，思維、語言……其實大部分時候挺蔫的,，有的人跟我聊天覺得挺沒勁,，別人說一大堆，我可能蹦兩個字,。但現(xiàn)在特別亢奮,，春天來了嗎？”

為了今年5月開始的巡演,，“音樂個體戶”李志拼了,。他放棄各種原則，強迫自己從“非暴力不合作”變得“合作”：“采訪來唄,，擺拍來唄,，黃牛來唄,，審批來唄，紅包來唄,，贈票來唄……無所謂,，都來吧?！?/p>

他終于接受了一切的“不要臉”,，“徹底打破自己以前的價值觀，只是想讓這次演出做好,。我不指望通過采訪來樹立什么形象,，我無所謂?！?/p>

李志與萬曉利,、張瑋瑋合影

系緊鞋帶沖進這夜色

這次巡演對李志很重要。

他一直想在北京工體辦專場,，把父母請到現(xiàn)場,，以隆重的儀式感告訴他們，這十多年來自己在做的事,?！爸皇菫榱俗屗麄儾辉贀模嬖V他們這樣的行業(yè)也能養(yǎng)活自己,，唱歌也是一種正當工作,。”

在江蘇金壇縣農村,，初中的李志跟親戚借了兩把吉他,，在家彈，“特別喜歡吉他的聲音,?！弊x高中，李志不是學霸,，學習中等甚至偏下,，但他努力攢錢買了一把琴。

高考志愿表上的專業(yè),，“這個專業(yè)與那個專業(yè),，都是做什么的，誰知道,？隨便填填,，哪有什么興趣。即使有興趣也都是假的,，尤其像我們農村,，從來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你知道自動化跟電子工程有什么差別？”就這樣的,，進了東南大學自動控制系,。

在南京城郊的浦口校區(qū)，典型的工科校園條塊分割,，橫平豎直,，“都不像文科學校有園林的感覺?！崩蠋熀蛯W生都戴著眼鏡,，拎著書包。李志對大學很失望,，對專業(yè)沒興趣,。“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到處玩,，按現(xiàn)在說法就是做個旅行家,。”

他決定退學,?！靶枰改竿夂炞帧＿@對他們打擊挺大的,?！?0年代，從農村考上重點大學,，還是件很難的事,。“你可以想象那種正常父母的反應,?！钡軋猿郑爸恢啦辉敢馍蠈W,。沒勁啊,，就喜歡彈琴?！?/p>

“他們攔是攔不住的，因為我的行動是自由的,，我決定不上這個學,，本質上跟你蓋不蓋章，簽不簽字沒關系,。想明白這一點,，就覺得無所謂了,。”雖然老師,、同學和家長輪番勸阻,，“其實大家都知道，大學確實可以攔著你不讓進,，但我要出去,，你攔得住嗎？”

班主任跟他的那次聊天,，依稀記得,。“那是個特別好的老師,，雖然接觸很少,。”他們站在宿舍樓的陽臺上聊了很長時間,，李志只記得班主任說,，他很喜歡吹笛子，這就是生活愛好,，沒法依靠這生活,，他需要這份工作，在學校當個老師,。

退學好像對李志影響并不大,。除了幾個瞬間，那段記憶大都已模糊了,?！坝猛瑢W的話說，我就是今年不退學明年也會,。就算我把學上完了,，以后還會去做其他的事情，他認為我的性格就是這樣的,?！?/p>

那時他與同學王科常在一起彈琴唱歌?！皠偨佑|張楚,、老崔，覺得很high,，一聽高曉松是退學的,，鄭鈞是退學的，那種英雄主義情結在內心激蕩，你不覺得很激動嗎,？加上對中國教育不滿,，但不滿在哪，那時年紀小,，說不清楚,，討厭老師，加上個人性格,?！?/p>

王科也想過退學，但父母不答應,，最終他留了一級,，與李志成為同學。

退學程序的最后一個場景,，是他在校長辦公室蓋最后一個章,。辦公室在一棟蘇聯(lián)式的老建筑里，“特別高,，之前是老圖書館,。”中午時分,，人們好像都在午休,。工作人員睡得懵懂，拿起鋼印的章,，“轟”的一聲,，李志覺得整棟樓都震動了，“頭發(fā)都豎起來了,?！蹦且弧稗Z”，至今想起仍能感覺到耳鳴,。

他拿著那張蓋滿章的紙,，沿著校園主干道往校門口走。在校門口,，不知道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最后走向了哪里,，他也完全不記得了,。

接下來，不知道該干什么了,?！暗教幓斡?。去酒吧唱唱歌，做做樂隊,，大部分時間在家看書、彈琴,。哪有計劃,？”

就算退學，還是住在學校旁邊,，“在我看來也沒啥差別,，沒事還在宿舍里睡，有時也混著上一兩節(jié)課,，主要是不考試了,。”王科說,。

父母自然對他退學之后做什么特別揪心,，“只是不太表現(xiàn)出來?！笔聦嵣?，這么多年，李志在做什么,，父母并不特別清楚,。“我在酒吧唱歌,，做琴行,，教學生，甚至上班,，他們都不是很清楚,。但他們能看出來我的物質生活在好轉，甚至有時,，我會故意在他們面前顯得我沒那么落魄,。這跟虛榮心一點關系都沒有，就是讓他們不用擔心,?！?/p>

至今，父母也不太知道他在做音樂,?！八麄儾畈欢嘤袛?shù)，只是大家沒捅破那層窗戶紙,。我跟他們本身溝通特別少,，不像有的父母天天會嘮嗑。”他也經(jīng)?；丶?，“但回家也沒什么話說，就吃個飯,。他們問我在做什么,，我說在上班，他們問你上什么班,，我說公司,，他們問公司做什么的？我說,，說了你也不懂,。”對話便沒法再繼續(xù),。

“我現(xiàn)在想,，也沒必要交代。雖說最早的動機是讓他們放心,，但現(xiàn)在我覺得可能也沒必要,。我們都這么大年紀了，沒必要為了這個理由做這種事情（工體專場）,，這個挺操蛋的,。”

李志跟父母一直和諧相處,，雖然沒有溝通,，但也沒有矛盾?！俺私Y婚,，他們不會給我壓力。對農村人,，或中國所有普通父母都這樣,，希望自己的孩子結婚生小孩。他們是很正常的農民,，所有農民的想法在他們身上都有,。”

退學后,，李志去過北京,，和大多數(shù)“北漂”一樣，認為搞音樂怎能不去北京,？他在北京跟同學擠一個宿舍,，“床特別窄,，兩個人睡不下，就鋪一排方凳,，方凳跟床高度又不一樣,，所以睡得痛苦?！卑肽瓴坏?，又回南京了。

之后他踐行了“旅行家”的夢想,，游歷寧夏。再回到南京時,，他決定把平日的習作錄制成唱片,。“做一張唱片需要很多資源,，簡單說就是錢跟人,。”他兩樣都沒有,，對這兩個問題視而不見,，靠著借來的5000元和好友的支持，錄制了第一張專輯《被禁忌的游戲》,。之后以類似的方式又錄制兩張,，直到負債累累，不得不去成都打工,。

在成都時,，他寫了篇《自傳》，其中記述：

經(jīng)常有一些有錢同學的飯局,，陌生人問他做哪行,，他吱吱嗚嗚低頭吃肉。經(jīng)常有一些春節(jié),，親戚們問他今年賺多少錢,，他吱吱嗚嗚低頭吃飯。經(jīng)常他忍著饑餓婉拒好意的飯局邀請只是因為沒有一塊錢坐車,，經(jīng)常他不好意思當著有錢人的面拿出紅梅只能跑到廁所抽兩口回來,。他避免人多的場面，他希望自己是一團空氣,，他祈禱所有人都看不見他,，那樣他就不要說自己在寫歌，沒錢錄音,。他是這個社會最底層最懶惰最沉默的一份子,。僅有的幾個兄弟他都不能說太多,。他自卑到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坐在街頭,，看梧桐葉一片片落下,，他坐在街頭，看人們來來往往,。他幻想著一天飛黃騰達然后用錢去購買失去的尊嚴和青春,，用錢去購買失去的孝順和樂觀。他后悔走上這條路同時又不甘半途而廢,。

這段世俗的彎路,，成就了他的音樂創(chuàng)作?！翱隙ㄊ沁@樣的,。宇宙就是這樣子，它從無序變成有序,，在有序的過程中形成了地球,。人也一樣，從無序到有序,，當然最后還是回歸到無序,。只不過在這個階段宇宙是有序的，但它正在走向無序,，人類也是一樣的,。一個人也是這樣，在30歲到40歲的時候是最有序,，前后都會無序,。”

這個世界會好嗎

梵高先生

被禁忌的游戲

1701

西去而旋轉的飛鳥

剛上大學時,，李志還沒那么討厭媒體,。他是《南方周末》的忠實粉絲，至今仍能說出幾個當年震撼過他的報道,。

2000年末的某個早晨,，陽光燦爛，他一早去報攤買回《南方周末》年末特刊,，讀到“陽光打在你的臉上,，溫暖留在我們心頭”，又一次被震撼了：“什么傻逼能寫出這樣的東西來,！現(xiàn)在看可能有點矯情,，在那個年代，網(wǎng)絡剛開始,，不管是后現(xiàn)代還是文藝都剛剛出來,，挺震撼的,。”2007-2008年間,，他到廣州做了場演出,，名字叫“我們愛南周”。

也是那些年,，互聯(lián)網(wǎng)在校園興起,，一夜之間，南京年輕人都聚攏到一個名叫“西祠胡同”（簡稱西祠）的網(wǎng)上社區(qū),。

他還迷上了王小波,。看到同宿舍同學拿著《黃金時代》,，讀得直樂呵,，拿過來，越讀越喜歡,。循著《沉默的大多數(shù)》，又找來黃仁宇的大歷史系列,。

在西祠,，他最常去的討論版是“王小波門下走狗”，那里聚集了一群王小波粉絲,。此外還去一些搖滾版塊,。西祠也給了他很多饋贈，如今團隊的幾位主要骨干,，幾乎都是在那里結識的,。

很多年后，老六說起西祠：那個年代,，人們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秀的是上限,；不像現(xiàn)在，人們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秀的是下限,。李志便是那些表面玩世不恭,、臟話連篇，暗地里卻努力秀上限的人,。王科提起這些很佩服,，“他對自己有要求，常常去西祠發(fā)文章,，堅持認真地寫,。”他在西祠的網(wǎng)名叫B_B,。2004年,，他沿襲這一名字出了第一張唱片,，他也習慣地自稱“李逼”，而他的粉絲們則喊他“逼哥”,。

互聯(lián)網(wǎng)改變了他對傳統(tǒng)媒體的看法,。“網(wǎng)絡上的東西并不都是真的,，但如果花點時間,，是可以分辨出來哪個是真的。你可以不說真話,，但不要說假話,，這是一個人的底線。我對媒體從業(yè)人員的印象特別糟,，能力各方面都很差,。”

上一次接受采訪,，是一家西班牙媒體,，“那人問的都是關于政治，他不關心你的音樂,，只是看到你音樂里有政治,，他們對這些感興趣，他的目的性太強了,。雖然我有些憤青,，但并不意味著，我需要塑造成那個形象,，那只是我的一部分,。”此后他對所有的媒體,，閉門謝客,。

黃仁宇的大歷史也重建了他的歷史觀和世界觀。他對真相和是非變得充滿執(zhí)著,。這也影響到他做音樂的態(tài)度：“我喜歡剛正不阿的精神,，我喜歡是非分明的態(tài)度。所以李逼沒有潛規(guī)則,。從排隊買票到演出順序,，李逼非但不利用關系，甚至為了避嫌還故意挑壞時段,。這樣的好處是：演不好有借口,，演好了更牛逼?！?/p>

這段話也出自《李志自傳》,。該自傳發(fā)表于豆瓣月亮小組,。

那時月亮小組剛建，有人寫了一篇連載文章,，講述她與各種樂手的故事,。下面一堆人天天催，“快更新,，快更新”,，都激動地等著爆料。

李志一看,，“寫得什么玩意,？明顯全是編的。這是什么文筆,，有這樣寫作的嗎,？那時比較自負，決定我來寫一下,，作為示范,。一寫就沒剎住，寫了那么長,?！?/p>

他從樂手的角度，把接觸到的女孩以英文字母命名,，帶著情色與怒罵寫了一個星期。但他不承認這是在炒作：“不能說引起了爭論,，行為動機就是炒作,，這個邏輯是錯的。我不是為了紅,，不是為了大家議論才寫,，雖然后來的結果是這樣?！?/p>

在寫下“自傳”前幾個月,，他應邀參加西湖音樂節(jié)。演出換場時,，他上場接線,，臺下人稀稀拉拉在聊天，他在接線試琴,，人們以為他是工作人員,。等到一開口，臺下人全都站了起來,，吃了一驚,。李志懵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成名了。

“現(xiàn)在每次演出,，我上場,，下面不瘋，我會比較詫異,。但那時,，我上場，下面沒反映,，我覺得是正常的,，我一點都不驚訝?！?/p>

從2010年開始,，他堅持每年在南京辦跨年演出，堅持用南京本地樂手做樂隊,，“希望大家能在本地做樂隊,，能夠做得好一點，這意義比我在北京做要大得多,?！睙o論去哪個城市，他都會回到南京,。他的歌里到處是南京的影子,，被賦予地域標簽的意義。 

對他來說,，這只是生活習慣,。“如果我的青春期在平壤,，我也會在平壤,。”在成都工作時,，他把回南京當回家,，“我在南京沒有房子，什么都沒有,，但每次一下飛機我都覺得回家了,，我回老家都沒那感覺。青春期在這邊,，你上街都會想到一些人,，一些事。但我沒覺得南京有多好，甚至在我看來,，這個城市沒什么優(yōu)點,，只不過你到別的地方都不習慣，這里我閉上眼睛都知道,。

2009年,，他從成都回到南京，租住在山陰路,，就有了《山陰路的夏天》,；搬到熱河路，就有了《熱河》……他滿南京租房,，滿南京寫歌,。

媽媽，我會在夏天開放嗎,？

李志把做音樂看成職業(yè)化的工作,，他像一個公司運營者一樣，紀律分明,，考慮收支,，“所有以藝術家自居做事情，都是耍流氓,。事情有什么藝術不藝術的,，一件一件地做?！边@與他音樂里真實的憂傷和殘酷的絕望幾乎是兩極,。

他把這稱為“面子和里子”：“萬事萬物，把它分為里子和面子,，里子是本質,，它需要一個面子來撐著，因為說出來太尷尬,、太直白,。假如老林工作沒做好,，我會發(fā)火,；但如果他生活沒過好，我也很想幫他,，這并不矛盾,，不算分裂。我跟觀眾什么關系,，本質上是個生意,，我做東西你買單，你覺得不好你罵，你覺得好你鼓掌,。面子上,，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感謝你,?！?/p>

這個想法體現(xiàn)在歌里：“人和人一場游戲”，這是里子,；“我想和你在一起”,，這是面子?！拔抑皇窍Ｍ堰@兩者扯開來,，表達清楚。說到底所謂生活,，所謂人生,，就是你作為個體跟外界的關系，這種關系兩條線：一條是里子,，一條是面子,。”

在音樂這件事上,，李志的面子是做出好的音樂,，里子是他做音樂的標準和態(tài)度。

“你的天賦有多少就是多少,，跟努力沒關系,，你再努力也寫不出《Imagine》。在音樂上較勁,，在我看來沒什么拼的,，音樂的才華早就聽出來了，你可能會寫一兩首比較牛的歌,，但再怎么努力也寫不出幾十首牛的歌,，做不出來，不要拼命,?！彼f，“就像你這輩子是個大腸,，你的努力是要讓這個大腸看起來更好吃一點,，但它本質上還是大腸，努力把這盤大腸變得好吃,，是可以努力來的,，認真組樂隊,，認真排練，把燈光,、音響搞好,，但歌的本身其實真的沒有好壞高低，純私人喜好,?！?/p>

李志讀高華快十年了。高華去世那天,，他清楚記得是2011年跨年演出前的12月26日,，“追悼會我原本想要去的，殯儀館離我家挺近,，結果因為那幾天準備跨年太忙,，睡過了?！?/p>

他對高華的理解是：“他的觀點不重要,，書的價值不重要，他對待學問的方式讓我很感動,?！边@如同梵高，“他的畫我完全看不懂,，但他從事畫畫的經(jīng)歷對我意義很大,，愿意為這事奉獻一生，這種態(tài)度是全人類都應該學的,，所謂的職業(yè)化就是這個道理,。你做這一行不一定要愛這一行，但你既然做了就得盡力,?！?/p>

李志看重即將到來的巡演，另一個原因是：以前那條路走不通了,，到頭了,。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在酒吧演出，意味著還是那樣的收入,，樂隊也還是那樣的水平,。他需要通過一次大體量、更高規(guī)格的演出,，讓所有人都得到鍛煉,。

“不是說以后就這么演了,，我是想通過這次操作,，讓大家提高練習，所有的軟實力提高之后，再回到酒吧,，把票價提高就理所當然,。而不是今年120，明年150,，后年300……太慢了,，因為現(xiàn)在開支太大，這種收入的增加是沒辦法跟上開支的,?！?/p>

2013年年底，他起了要在工體做專場的心,?！爱敃r只想著找個正兒八經(jīng)的地方，做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演出,，讓父母和家人看一看,。”

最初的計劃是2014年9月份演,。2014年1月開始籌劃,，接觸演出商。所有的演出商都建議他,，不要只做一場,，應該多做幾場，把成本均攤,，一場肯定虧,，風險大，從另一角度,，一場起不到效應,。“這只是從演出商的角度考慮,?！?/p>

找演出商，是因為自己做不了,?！安幌衩看慰缒辏覀冏约嚎梢愿愣?，那么大場地我們搞不定,。”

這一年的他,，馬不停蹄,。春節(jié)后,，女兒降生，未及孩子滿月,，他就出去巡演20場,，巡演結束開始準備唱片《1701》，隨之做工作室,，工作室在年末前成型了,，新一年的跨年就到來了。

2014年4月,，團隊開了一次會,，決定把工體演出的想法取消?！暗睦镞€是想辦,，只不過想如何說服自己。最早他們跟我說辦多幾場時,，我排斥,，我只想做一場給他們看，沒必要做那么多,，風險又大又累,，這樣的演出對我來說賺不了錢?！?nbsp;

5月,，他破天荒地參加了一次工體“心花怒放”拼盤演出，為了體驗工體演出的感覺,?！安蝗灰晕业男愿癫粫⒓幽菢拥难莩觥ＰЧ?，大家都意識到,，大演出不是我們想象的樣子?！?nbsp;

巡演,、出唱片和跨年演出最終也說服了他，“如果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幾乎沒有空間了?，F(xiàn)在每一場都爆滿，票價是最高的,，但只能勉強支撐團隊運營,。每個月光工資開出去就要6萬，不包括我自己,?！?0月,，他又心有不甘地去與演出商接觸。

巡演的最后一場在湖州,。結束后，他跟幾個哥們聊天,，有人提醒他,，很多人去工體演出，并不指望賺錢,，而是如果演好了,，再回到酒吧，可以順其自然地提高標價,。這一說法啟發(fā)了他,。

李志的職業(yè)理想狀態(tài)是：兩三年出來唱一次，賺一堆錢可以再生活很長時間,?！暗霾坏剑驗槲也皇谴蟊娙宋??！?/p>

他發(fā)現(xiàn)，從最初至今,，“我的音樂沒有進步,。我對我自己的認知是對的，我的音樂天賦很平常,，但到現(xiàn)在為止,，音樂之外的事情比以前好多了。對唱片,，我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失望，我就這么點墨水,。還是里子跟面子的問題,。”

有人問他,，音樂有沒有底線,。“其實音樂本身沒有,，但做音樂是有的,，歌的好壞我認為沒有標準，但唱片好壞,、現(xiàn)場好壞是有標準的,?！?/p>

做音樂十多年，李志覺得從中獲得的快樂越來越少,?！熬拖衲阕蛱炫芰?0米，今天可以跑20米的時候,，這種快樂遠遠大于今天跑20米,，明天跑21米。當你事情做得越來越多,，發(fā)現(xiàn)阻力越來越大,，解決問題本身是快樂的，但那占用了大量時間體力精力,，很痛苦,。做到越來越大時，外面的誤解也越來越大,，這種壓力肯定是有的,，我們是凡人?！?/p>

他時刻準備著放棄以音樂為職業(yè)這件事,。“如果我發(fā)現(xiàn)有一件我更喜歡的事情,，我會毫不猶豫去做,。準確地說，遇到一件我更不討厭的事,?！?/p>

他說：真的，我周圍曾經(jīng)有好幾個極度頹廢的朋友,，他們生活里找不到任何樂趣,，沒有任何目標，沒有任何動力,?！?/p>

李志的信仰是：不要失去信仰?！敖裉斓男叛鍪?，要把這6首歌排完，明天的信仰是要把采訪做好……每天一個小任務,，細細碎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