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兵蘇惠文來說,，1979年參加對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的經(jīng)歷,，如在昨日般新鮮,。盡管那些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三十多年,，但只要一談起,，蘇惠文就手舞足蹈,，激動萬分,，并能精準(zhǔn)地說出時間的分鐘數(shù)字。
在潮州的對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老兵里,，蘇惠文是中心人物,。看到有后輩來訪,，他顯得很高興,，拉上了幾位當(dāng)年的同鄉(xiāng)戰(zhàn)友一起受訪，包括步兵陳漢桂,、邊防兵馮敬全,、工兵蘇錫春、火箭炮兵蘇玉海,。一群人來到蘇惠文家,，擺上一壺潮州工夫茶，由蘇惠文安排次序,，大家循序談起當(dāng)年各自的參戰(zhàn)經(jīng)歷,。
“在戰(zhàn)場上看到戰(zhàn)友犧牲，人是會發(fā)瘋的,?！标悵h桂說，他在第一天的進攻中,，親眼看見戰(zhàn)友被越軍一個排長的手榴彈炸死,，“我發(fā)狂了，沖過去把那個排長抓過來,，手卡住他的喉嚨,，用槍把住他頭顱的后面，出血了,，沒殺他,，我們不給殺俘虜?shù)模セ亓艘惶柛叩刂?，那里的民工就把他捅死了,。為什么這樣呢，是因為我們沒有進軍的時候,，他經(jīng)常來我們這邊的村莊抓農(nóng)民,、強奸姑娘，所以民工惱火了,，要報仇,。”
在激烈的戰(zhàn)場上，如何處理俘虜這一問題,？馮敬全說,，“那時候的政策這樣的：你抓到他的人，他不向你反抗,，你們就送上來；他要是反抗,，你怎么處置都可以,。如果他老老實實的，你就沒必要（殺）了……”
那段從戰(zhàn)經(jīng)歷,，成了蘇惠文等人銘記一生的記憶,。退役之后，他們回到潮州生活,，如今已經(jīng)是爺爺輩,，還保持了三五天就聚一次的高頻率。
采訪當(dāng)天,，蘇玉海最遲來到,，因為他還有活要做。談起往事,，蘇玉海簡略說了一些,，然后又連連擺手，“不說了,，不說了……”這群昔年奮不顧身的士兵,，對戰(zhàn)爭的共同感受是心有余悸?！霸趺凑f呢,，戰(zhàn)爭是殘酷的?！碧K惠文說,。
了解戰(zhàn)爭往事，并不是要鼓吹戰(zhàn)爭,，而是有助于我們更好地去認(rèn)識和平,。蘇惠文和他的戰(zhàn)友們，既是那段歷史的親歷者,，也是捍衛(wèi)國家安寧的戰(zhàn)士,，傾聽他們的故事，或許對“和平”這兩個字,，會有不一樣的體認(rèn),。
限于篇幅，本文以蘇惠文的故事為主，以下為其自述,。
蘇慧文越戰(zhàn)時留影
遇險
我是偵察兵,，1978年到了廣西前線，到那里就進行了戰(zhàn)前宣傳活動,，內(nèi)容是越南怎樣對我們的邊境進行騷擾,，有村民被打死打傷、被地雷炸傷,，等等,。我們偵察兵的任務(wù)，就是對越南那邊的陣地進行偵察,。在戰(zhàn)前,，我們一般凌晨3點鐘起來，4點鐘就出發(fā),，慢慢潛入他們那邊去偵察,，到隔天晚上的三四點鐘回來。一個星期去兩三次,。我們是偵察他們部隊的駐兵多少,、火力點在哪里，還有準(zhǔn)備我們進攻的路線,。
戰(zhàn)前經(jīng)常碰見的危險就是地雷,。記得有一次，我跟一個偵察排排長——他前幾年來我家,，兩個人抱起來了,，他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事？我說我一輩子都記住,。怎么說呢,，那天去偵察的時候，爬到一個山坡,，我們是慢慢爬動,，他在我前面。途中我突然覺得胸部悶,，心臟跳得厲害,。越南那邊有很多竹尖，你一踩,，整個腳就會被穿過去,。我摸到竹尖，就說：停下,！排長說：干什么,？我說：我的胸總是跳,，不行，好像感覺不太好,。他就停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鼻子碰到地雷線了——他如果再往前一步，地雷就爆炸,，幾個人都要死掉,。
當(dāng)時偵察參謀就說：趕快退回來。退回來以后他就說：蘇惠文,，你去把那個地雷拆掉,。我就去拆。那個地雷,，兩邊都有，一邊各4個絆發(fā)雷,，拉了一條線,，如果爆炸，可以搞個大窟窿,，厲害?。〔鹆艘院?，我爬下去大概150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是一條小路，把這8個地雷埋在下面,。這樣越南人來檢查這個地雷,，不就在這里被炸到了嘛！
我也不知道當(dāng)時為什么會感覺很不舒服,。我們偵察兵干什么事都很敏感,，有個貓啊、野獸啊一動,，你都能反應(yīng)過來,。去偵察的時候，地下有一點聲音響,，或者石頭動,，動物搞到石頭，你都要去對待這些事,，不然的話命早都沒有了,。
再一個危險就是遇到反埋伏。我們?nèi)刹鞌撤降牡匦?、火力點,，他們也會反過來偵察我們,。有一次，我們凌晨起來,，吃了早飯再過去,，因為過去那邊是沒有飯吃的。我?guī)ш犎蟾嬷笇?dǎo)員,，請他指示,。指導(dǎo)員就說，這次任務(wù)是怎么樣,，路上要小心,，不要碰到地雷，等等,。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接完他說：趕快過去看看,。我們就提前走了,。然后發(fā)現(xiàn)越南那邊，在我們準(zhǔn)備去的那條路上有火光,，這證明那里有人,。原來在那天，越南特工隊就埋伏在我們要去的路上,，準(zhǔn)備抓我們,，他們在晚上抽煙，我們這邊就看到了火光,。
我們整個連緊急集合,，包抄過去，結(jié)果去到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煙頭和餅干。他們也肯定知道了,。我跟你說,，他們也很厲害的！我跟他動過手的,，厲害,！都是生死差之厘毫，就是差那么一個時間段,。如果我們慢半個鐘去,，肯定回不來了。大家都是偵察兵,，遇到就會大干一場了,，但他們埋伏在哪里,，我們不知道，走過去肯定沒命,。
還有一次,，是我遇到過的最危險的情況。也是在戰(zhàn)前,，我接到命令,，要化裝成越南人，到他們那邊去偵察,。我穿上越南的衣服,，挑了一個翻譯員，兩個民兵,，還有幾個偵察兵,，總共12個人一起走。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剛好廣州軍區(qū)歐致富副司令員來前線視察——我永遠(yuǎn)感激他,，如果他那天沒有來，我就活不了了——他看到我們要化裝偵察,，就說：不行，不能去,，太冒險了,，你們?nèi)チ丝隙〞赖簦?/p>
結(jié)果我們就沒有去?；b偵察是最危險的,！因為你不懂他們那邊的話啊,！歐致富懂行嘛,，看到你化裝偵察，就知道你不是被那邊的人打死,，就是會被我們這邊的人打死,。不要看電影里的偵察兵那么神，你到了越南,，嘰里咕嚕學(xué)得了幾句?。磕氵^去還能有命回來??？不可能的嘛！當(dāng)時我聽了歐致富的話,，都流了眼淚了,。
蘇玉海（左）與陳漢桂當(dāng)年合照副本
蘇慧文訓(xùn)練照片
應(yīng)戰(zhàn)
我們原定于1979年2月17號早上6點開始總攻,。15號的時候，我到團部接受命令,，參謀長跟我說：小蘇,，你帶一個班進去，先到一個高地的山洞里面,。我們就進去了,，越南的山洞很大，我們就在山洞里待了兩個晚上,。山洞下面有一個村莊,，里面也有部隊。我們在山洞里面?zhèn)刹?。有兩個越南婦女,，在洞口七八十米遠(yuǎn)的地方砍柴。一個副班長就說：那里有兩個人,，要不要把她們抓來,？我說：不行，我們的任務(wù)不是抓人,，而且你抓了民兵,，他們知道我們潛在這里，我們不是要死掉啦,？
攻打庭毫山前的那個晚上,，我都沒有睡覺，一直在山洞里看時間,，到了凌晨5點鐘,，我們就開始走。我?guī)Я?3個人,，還有兩三個民兵,，搞了幾個探雷器?？偣サ臅r候,，副團長要帶一個穿插連從一條路過去，我先偵察這條路上的越南兵力,，4點鐘左右就開始在這條路探雷,。那個探雷器呀，看過電影就知道,，我們那個先進,，不是一個圈，而是一個尖尖的東西,，拔出來后放在耳朵里,。如果有地雷,，這個針就“咿”地叫，你就知道,，好,，這旁邊有地雷，你就要停下來,。
我們沿山路下去,，到下面剛好是5點半。突然炮聲“轟轟轟”響了,，整個廣西邊境都是白茫茫的,，都是炮聲?？磿r間,，還有半個鐘頭，時間還沒到,，怎么開始了,？我趕快問團部，結(jié)果什么都聽不清楚,，那時候炮聲很大,。
說實話，人生第一次看到那個場景,，真的沒辦法說出來,。剛好來到了一個山坳，那里有幾棵大樹,，我就跟戰(zhàn)友們說：等一下可能有他們的兵上來，趕快封住那個路口,。我們把槍架在那里,，說實話，那個民兵都發(fā)抖了,。真的……說沒有怕是假的,。不是看電影啊。
我們在那里盯了大概有18分鐘以后,，副團長就帶了一個穿插連來了,。我馬上跟他報告這兩天的偵察情況，告訴他們可以穿過這個村莊去打,。副團長就帶戰(zhàn)友去,，他說：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現(xiàn)在你趕快往旁邊這條小路,，穿到山上打狙擊,。我們整個偵察排已經(jīng)穿到那里來了,。那天嚇得夠嗆，就拼命往那里跑,。副團長帶了穿插連下去以后，我們十多個人就跑到717高地后面。
炮聲從那天早上響到下午,，我就在高地后面,，用望遠(yuǎn)鏡看步兵在沖啊攻啊。有個河南的挺厲害的,，拿那個旗拼命沖到山頂,，結(jié)果全身中彈倒在地上。有一個人很靈活,，接過那個旗以后,，就在溝里面“睡”下去。我呢,，就在后面打越南的散兵——你正面一攻,，他們就會跑嘛，跑出來的兵就是我們負(fù)責(zé)打的,。我們偵察排還有參謀什么的,，很多人就守在一條封住的路上，越南的援兵來了我們就打,，退兵來了我們也打,。
大概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有兩三個越南散兵跑了下來,。我的戰(zhàn)友發(fā)現(xiàn)了,，就說：班長，那里跑了兩三個,。我說：不管啦,，打！他們一跑下來,，我們的機槍就打,。一個就跑回山去，在石頭后面跟我們拼命打,。有一個傻瓜呢,，跑到甘蔗溝里去了。甘蔗旺盛的時候就會被斬掉,，斬掉以后就剩下一個個溝,。我們在上面，他在下面，二三十個沖鋒槍跟機槍,，你看有沒有命?。?nbsp;
打到那天晚上,，肚子餓了,，餅干也沒有，水也喝完了,。剛好我們旁邊也有一個甘蔗地,，很高，在山坡上,。我跟參謀說：參謀,，那邊有甘蔗。他說：不行,，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不能吃那甘蔗！你說不行就不行了,？我就跟兩個人偷偷過去,，吃得肚子飽飽的——在甘蔗邊也要餓死？不可能的嘛,！
17號晚上,，我們都待在山上，沒怎么睡覺,，只是瞇了一會兒,。18號早上，我就沿著高地的旁邊,，往越南那邊走過去,。到了山底下，遇到了一個土地廟,，矮矮的,，可能有一米二左右高。他們那邊原來跟我們一樣,，用一個碗盛了米，上面插了三炷香,，那個香差不多燒完,。爬到土地廟旁邊，我說：我的老土地爺,，保佑我們平安無事,！接著就看到了一個越南的部隊，他們在組織農(nóng)民撤退,。
我就趕緊報告炮兵：地圖洞幾洞幾,，洞幺洞幾零幾,，坐標(biāo)多少，放炮,。結(jié)果就“轟轟轟”,，打到他們跑。大炮很厲害,，你坐標(biāo)報得準(zhǔn),，它就打得很準(zhǔn)。我就在土地廟旁邊報位置,，他們那個村莊的人跑,，然后我們偵察兵往前攻，我?guī)Я艘粋€班,，沖到前面一個山上,。
從18號早上到晚上，我們偵察了一天,，就報告團長說,，炮打到他們跑了，整個村也不大,。晚上的時候,，肚子餓了，那怎么辦,？餅干也沒有,，水也沒有，什么都沒有,。大家就去搞點吃的,。我叫戰(zhàn)友把一桿機槍往下移了大概100米，我們3個人就到村里面去,。我跟同行的人說：如果發(fā)現(xiàn)人,，你就趕快打。我一進村里面,，不管如何就去那個水缸搞一瓢水喝,。那個兵就提醒我說：班長，那有毒,！我說：沒事沒事,，他們跑了還會下毒，不可能的,，喝,！
喝夠水后，水壺也灌滿，然后就去找吃的,。搜來搜去沒有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拿那個地瓜，用袋子拼命裝,，裝了以后就跑到山上,，拿匕首削皮吃。那個晚上每人吃了好多地瓜,。
到了19號,，我們再往前推，往前過一個山頭,。我們說：應(yīng)該回去搞點糧食,，還有補給子彈什么的。一個湖南的小伙子跟我們一起回去,，他幾天沒有睡覺,，也吃不飽。在半路碰到越南的暗堡,，就跟他們干,。結(jié)果那小子摔下去，流血了,，還趴在那睡覺,。我抱他起來說：頂住啊，你不能睡覺,！趕快跟衛(wèi)生員把他綁緊,，綁緊以后拉他走。他說：我不走,，我要睡覺,！累成這樣了。我們就把他背回去,，到了之后,，也沒有解開他，倒下去就睡覺,，飯都沒吃啊,。
蘇惠文（大食）
生還
第二天也就是20號的時候，團長叫我：你們偵察班過來接受任務(wù),。那天準(zhǔn)備繼續(xù)攻打,，我們?nèi)刹觳筷犨M攻的路線，看看對方有沒有地雷,，有多少兵。
我們就過去了，晚上在一座山里睡覺,，隔天就去偵察,，跑到一個高地上面，發(fā)現(xiàn)他們的一個炮陣地,，就報告團部,。團部就說好?？赡苣菚r候我們的報告被敵人監(jiān)聽到了,，知道我們在上面?zhèn)刹欤揖突厝蟾鎴F長,。團長說：我現(xiàn)在命令你到八二炮連,，叫他們8點鐘準(zhǔn)時向那個高地開炮。
我那天累得不得了,，走路都不想走,。我就想叫一個中山的小伙子去，他也很厲害,。團長就拿起槍說：我命令你親自去,，你如果誤事，我斃掉你,！結(jié)果我跑了兩個山,，報告炮連連長說：我是偵察兵，我團長命令你——不能用電話嘛——8點鐘向某某高地開炮,，不能有誤,。我傳達命令到此為止，就跑回來,?；貋硪院螅B長就說：我現(xiàn)在命令你,，到那邊707高地去偵察敵人的動向,。
我就帶了一個班慢慢爬到山上面，十多個人就分散在整個山偵察,。這時看到他們的兵在對面山,，就拼命跟他們干，他們的炮就“轟”地打過來了,，拼命打,，那個山頭啊，那個炮啊,，一個一個“轟轟轟”,，你躲都躲不了,。炮聲“呼——”要下來的時候，我看兩個兵站著,，馬上沖過去,，推他們下去。剛推下去,，那炮就在我后面響了,。人一倒下去，腿會翹起來,，我整個腿都受傷了,。
那個炮還拼命打。我就挪兩三米,，到那個炮坑里去,。我們有學(xué)過的就知道，那個六零炮打過這個炮位,，下一個炮百分之百不會再打這里,，這個老兵知道，新兵往往不知道,。我就到那個炮坑里包扎,。包扎后看到有大石頭，就趕緊到大石頭后面向團部報話：報告團長報告團長,，我班受敵人炮擊,，炮位多少，你趕快還擊,，我已經(jīng)受傷,。他問嚴(yán)不嚴(yán)重。我說炸到腿,，可能不會走路了,。他就說：我現(xiàn)在命令你，你班撤下高地,，我們找擔(dān)架去帶你,，你的班由副班長帶領(lǐng)回團部。
關(guān)掉對話以后我就……那個山很高啊,，你怎么下去,？我就一個人抱著槍，從山上滑下去,，等來到下面,，屁股全部都流血！然后我們副班長就帶領(lǐng)戰(zhàn)友們?nèi)ケＷo團部的安全,，我負(fù)傷了,，就在那里等衛(wèi)生員帶擔(dān)架來,。等了半個鐘頭，一個教導(dǎo)員還有一個衛(wèi)生員來了,，兩個人抬我,，從越南那邊抬到邊境，還要走一段路,。
那天很殘酷，如果我不熟悉情況,，也照樣死在那里,。衛(wèi)生員的個子小，教導(dǎo)員和他一高一低,，我又重,，他們抬都抬不動。我說：這樣抬不行,，碰到人就很危險,。就讓教導(dǎo)員背我，衛(wèi)生員要看后面,，不然的話3個人死在那邊也不知道,。我有150斤，那個教導(dǎo)員背著我走山路啊,，我的天啊,，也是夠嗆的！中途喝水休息的時候,，我看到那里有一匹馬,，很壯——越南山馬很多。我跟他們說：我還能動,，我在這里偵察,，你們?nèi)ソo我抓那個馬來。擔(dān)架有個背包繩,，他們就拿著繩子真的套了一匹馬回來,。我說我會騎馬，你們兩個人一個拉著馬頭,，一個人在后面看有沒有敵人,。
走到庭毫山后面，說實話,，尸體臭味連天,，雙方的都有，哇……那個味道啊,，頂不??！當(dāng)時要走到救護所，有兩個選擇,，有一條路比較好走,，但這條路被越南人埋了地雷。我就跟教導(dǎo)員說：不能走這個路,。還有一個選擇是,，從這個山溜下去，那里有個溝,，溝里有水,，我們可以喝水，然后再溜上另一邊,，就是救護所了,。因為我經(jīng)常在那偵察嘛，很熟悉,。
教導(dǎo)員死都不干,，他一定要走那條路。我說：你走,，就是死,。兩個人在那里爭了大概20分鐘。他說：你負(fù)傷,，你應(yīng)該聽我的,。我說：教導(dǎo)員又怎么樣，我是偵察兵,，我知道那里全部是地雷,，你要聽我的。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就說：要不你們兩個人走那邊,，我一個人溜下去，我還不是重傷,，綁住傷腳,，搞個棍子能慢慢踩下去。他聽了之后就不再堅持,，大家一起溜下去,。我是上午9點5分負(fù)傷，到救護所的時候是下午4點5分,，你看花了多長時間走這段路,？
到了救護所以后，我重新包扎了一下,，救護車那天晚上就送我到野戰(zhàn)醫(yī)院,。野戰(zhàn)醫(yī)院的護士說：你有什么要求沒有,？我說：趕快搞碗面來吃！那個護士笑著說：啊,，會吃就好,！送到那里的，不是昏迷就是流血過多什么的,，我這還算是輕傷,。我在那里住院，十來天之后,，就轉(zhuǎn)院到湖南治療,。一直到現(xiàn)在，我的腿里還有3個彈片,，取不出來。
等到我出院回去,，仗已經(jīng)打完了,。剛才跟你講的那個教導(dǎo)員啊，我回到部隊,，他第二天拿了兩瓶酒跑到我那里,，一看到我就抱，說：趕快喝酒,！為什么呢,？原來，大部隊撤退的時候,，不小心走了那天我們沒有走的那條路,，死了六七個，炸傷了十多個??！整條路都是地雷啊,！如果我不熟悉那個路,，聽了他的話，也會死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