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身邊的主流人群,，大都否認感受的價值,。這是我不愿意跟別人講自己感受的原因,。”

B：“你是怎么感覺到,，主流人群都在否認感受的價值呢,？”

A：“沒人覺得我病了，他們只是覺得我想太多,?！?/p>

“他們只是覺得我想太多”，這句話包含了抑郁患者復(fù)雜的情緒,。初次接觸,，我從他們那里聽到的是無奈、無助、絕望和難過,。后來,，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句話里,，還包含著極度的痛苦和憤怒,。

心理咨詢領(lǐng)域有一個很古老的說法，抑郁癥是攻擊驅(qū)力指向內(nèi)部,。換句話說,，抑郁癥患者熱衷于自我攻擊。他們?nèi)菀鬃晕屹H低,、自我指責(zé),、自我傷害，更甚的是他們可能會選擇自殺,。

抑郁的人常常產(chǎn)生萬念俱灰的念頭,，有一種“毫無價值”的感受，這種體驗是最深刻,、最強烈的自我攻擊。自我攻擊本質(zhì)上仍是一種“攻擊”,，任何攻擊的發(fā)起,，背后都有強烈的憤怒。

只是,，大多數(shù)抑郁的人“無力”憤怒,。這種“無力”，有時候來自于他們感覺自己在對抗的,，是過于強大的對手,，比如“主流人群”，或是“父母”,。面對“強大的對手”,，感到被挫敗、被拋棄,、被忽視,，實際上是一種創(chuàng)傷經(jīng)歷。它讓我們覺得自己弱小又無助,，無法改變和掌控自身的環(huán)境,。于是，只能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主流”,、更“聽話”、更“乖巧”，逐漸認同父母或主流強加給我們的觀念——感受是毫無價值的,，我不應(yīng)該有那些情緒,。

可是，人的情緒有時候不怎么講道理,，它不會理解和體諒,。你拋棄它、壓抑它,，它只會在冰山底層蠢蠢欲動,，從身體癥狀上展現(xiàn)出來。于是,，很多人面對伴隨抑郁的失眠,、身體乏力時，會感覺到加倍的挫敗和內(nèi)疚：“為什么我這么糟糕,，為什么我不能振作起來,。”

真正的轉(zhuǎn)變發(fā)生在將這種憤怒以安全的,、有力量的方式不受阻礙地向外表達的時候,。

曾經(jīng)有一位來訪者，在我們進行了很多次心理咨詢后,，開始向我表達強烈的憤怒,，他用他能夠想到的最惡毒的詞匯咒罵我。一直以來,，他把我當(dāng)作那個可以拯救他的權(quán)威,，當(dāng)他終于發(fā)現(xiàn)并承認“救世主”并不存在，除了他自己,，任何人無法“拯救”他時,，他把攻擊的矛頭指向戳穿這個真相的我。

當(dāng)他把積壓二十多年的憤怒宣泄出來,，我問他的感受,。他說那一刻，感覺自己很有力量,，那是他久違的感受,。他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弱小的孩子，任由主流和父母控制,。面對別人“只是覺得我想太多”的看法,，他的恐懼和退縮不再那么強烈，而是逐漸感覺到,，自己有力量和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好好談?wù)劇?/p>

他開始認可感受的價值,，更重要的是,，他開始有力量堅持這種價值。當(dāng)人們把向內(nèi)的攻擊以恰當(dāng)?shù)姆绞街赶蛲獠繒r,，他們的抑郁程度就開始下降了,。所以，是否有一個足夠安全的氛圍容納這份遭受挫敗的憤怒,，包容那個受傷但很生氣的孩子,，是治療抑郁的重要因素之一。

我見過不少非常懂得以恰當(dāng)方式向外表達憤怒的同行,。作為心理咨詢師,，承受挫敗和無力感，是一件非常日常的事情,。很多時候,，心理咨詢師要承認，如果來訪者不愿意改變,，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可不少來訪者非常善于用各種方式,，在情緒上裹挾你,，讓你感覺到失敗。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少咨詢師都會有一個業(yè)余的興趣愛好——拳擊,。我見過學(xué)習(xí)泰拳、跆拳道,、自由搏擊等各種拳擊運動的心理咨詢師。面對挫敗和無力感,，在一個安全規(guī)則下,，向外表達自己的憤怒和攻擊欲，讓自己恢復(fù)信心和力量感,，同時也不至于在不恰當(dāng)?shù)膱龊闲孤冻鲎约旱膽嵟?。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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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曾旻

編輯 楊靜茹[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