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曹方還沒進(jìn)入最放松的狀態(tài),。她剛在深圳一家書店的咖啡區(qū)坐下，還不太熟悉環(huán)境,?！霸龠^個10分鐘吧，就可以了,?！?0分鐘后，曹方跟我聊起她到北極圈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鎮(zhèn)上旅行,，走了很久終于見到人類的情景,。

“我好像永遠(yuǎn)都在想著要去一個更遠(yuǎn)的地方,，直到去了北極圈，到了羅弗敦（Lofoten）群島上,，一個被挪威人稱作奧的小鎮(zhèn),。”曹方說著,，在我的采訪提綱上寫下一個大寫字母A,，在A上畫了個小圓。這是挪威語中的字母：?,。音譯為“奧”,。

奧鎮(zhèn)被旅行愛好者稱為世界盡頭。幾經(jīng)輾轉(zhuǎn),，曹方好不容易到了,，卻沒有世界盡頭的感覺?！耙矝]有找到歸屬感,。”在那之前,，她似乎總?cè)ミh(yuǎn)方尋找歸屬感,。

“在小鎮(zhèn)看到的海是黑色的，可能是因為海水很深,。有一些房子,，看著很溫馨。而且都種了很多花,，有很多瑪格麗特的小雛菊,。偏偏沒什么人。那天第一次碰到人類,，是兩個小男孩在踢足球,。”曹方說她坐在旁邊看他們踢球,，有一瞬間,，她想回到兒時玩耍的地方看看?！靶r候,，西雙版納的寨子里人也少，有兩個小伙伴就可以玩一下午,。我們在森林里爬樹,、捉迷藏、摘果子吃,、趕鴨子去游泳,，在大自然里是無拘無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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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叛的都勝利了”

深圳是曹方2019年20城巡演的其中一站,。4月底到5月初,，她在深圳停留了幾天。她最喜歡深圳的一點是樹很多,。故鄉(xiāng)西雙版納的樹又不同,，望天樹能長到60米高，“像撐開一把巨傘,，去吸收陽光?！辈芊接X得,，深圳的樹秀麗、溫文爾雅,，西雙版納的植物更野,、更倔強，有點像她自己的性格,。

北京則是巡演的最后一站,，也是曹方開始以音樂為職業(yè)的地方。2002年,，在讀大二的曹方從學(xué)校退學(xué),，只身赴京，擔(dān)任她的伯樂小柯的錄音助理,。那時,，她沒有現(xiàn)在這么容易放松。野生的姑娘來到這座城市,，進(jìn)入龐大的現(xiàn)代音樂產(chǎn)業(yè),，她的氣質(zhì)顯得與旁人不同，也還未能化解與周遭環(huán)境微妙的緊張,。

NOVA娛樂主理人相征在曹方出道不久后與她成為同事,，他記得第一次在辦公室跟她開會，“她蠻不情愿地來到辦公室,，一副‘你們這些唱片公司的人’的表情,。我花了挺長時間才跟她慢慢建立信任，最后跟她打開話閘子的方式其實是聊音樂,?！?/p>

曹方的第一張專輯中有一首《春花秋開》，歌里寫的花,，氣質(zhì)上很像當(dāng)時倔強又有些自閉的她：“春天秋天,，獨自在美麗,，你不在意，誰來誰又去,。你是春天的花,，開在秋天落葉繽紛的季節(jié)里……不問明天，悠然自樂,，黑夜白天交替出現(xiàn),。”而且整首歌聽起來,，仿佛歌手是用氣而不是聲音在唱,，“那時候還很怯場，唱歌特別小聲,，他們都叫我臥室歌手,，連洗澡堂歌手都不是?！辈芊交貞?，同事總是說，音量已經(jīng)開到最大了,，還是聽不見她的聲音,。

2005年，曹方的第二張專輯《遇見我》發(fā)行,，銷量超10萬張,。她屢獲大獎，包括2005年“Music Radio中國TOP排行榜”的“內(nèi)地年度最佳唱片”,。那一屆的“內(nèi)地年度最佳創(chuàng)作歌手”由汪峰憑專輯《怒放的生命》獲得,。

《遇見我》和《怒放的生命》，是同一家公司在同一年發(fā)行的,。后來，汪峰一直是全國最勤奮的歌手之一,，保持著穩(wěn)定產(chǎn)量和高知名度,，“幫汪峰上頭條”的話題經(jīng)久不絕；曹方一直不緊不慢,，不溫不火,。

成為公眾人物后，曹方有幾年處于不自在的狀態(tài),。過去做錄音助理時,，她不怎么需要跟人打交道，“人在錄音棚里,，經(jīng)常都是靠留言本交流,，今天打掃了什么東西,，哪個文件放在哪個盤里，寫在留言本上,?！奔词褂袝r賬單入不敷出，日子也很純粹,，苦中帶樂,。出道后，活動安排開始紛至沓來,。彼時國內(nèi)的音樂節(jié)還不多,，很多演出要假唱，“尤其是上電視臺錄節(jié)目,，限于設(shè)備配置,，沒有真唱的條件?！币魳穫饔浧恫ㄎ髅讈喛裣肭分杏羞@樣一個故事，皇后樂隊在BBC（英國廣播公司）電視臺唱《Killer Queen》,，被電視臺要求假唱,。

“晚上7點要錄的節(jié)目，藝人可能早上9點就得候場,，整天耗在電視臺里,。為了做音樂，這么消耗自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時雖然我可以做決定，但我的決定得不到公司支持,，我是個新人,。”

她在2005年底的一篇博客文章中寫道：“小C又跟我一起上了舞臺,。好久沒演出,，燈光讓我渾身不自在?；蛘咛焐簧瞄L作秀,，或者天生一把倔骨頭該拆成幾塊再出來混?！毙是曹方親手做的小娃娃,。很不心安的時候，她都會帶著小C,。

兩個月后,，她又寫道：“當(dāng)忙碌的時光過去之時,，心里有的只是空蕩和喜悅，富余一些瘋狂的出逃計劃?，F(xiàn)在心里反復(fù)想的是：我變回我的青蛙,，躲起來，玩美了,?！?/p>

她以出逃反叛所有束縛。無論是高中離家去昆明讀書,，還是大學(xué)時在身邊人的反對聲中退學(xué)去北京,。2006年也是出逃的節(jié)點。曹方正在外地旅行,，“唱片公司就沒了”,。合作的公司退出了唱片市場，恰值合約到期,，她成了自由人,。

這趟旅行時間很長。曹方去了越南,，回國后拿著剛考的駕照,，從北京自駕到西雙版納，一路上用相機(jī)拍下不同時間和地點的天空,。她用錄音筆錄下隨口哼唱出的旋律,。2007年旅行歸來，她拿起吉他,，把錄下的旋律整理成曲,，填上歌詞，有了《比天空還遠(yuǎn)》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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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有許多唱片公司想與曹方合作,，“順?biāo)浦鄣脑挘ヒ粋€大唱片公司,，一個大平臺,，可能兩岸三地推廣得很好，網(wǎng)上也有更多機(jī)會,，但那就意味著,，你要周而復(fù)始地表演，去很多不喜歡的節(jié)目,。而且沒什么選擇權(quán),，因為簽約的歌手要履行很多義務(wù)。”2007年8月,，她成立“大班音樂工作室”,，隨后工作室獨立發(fā)行EP（extended play，即迷你專輯）《比天空還遠(yuǎn)》,。她在專輯介紹中寫下,，“去創(chuàng)造可能，而不是屈服于可能,?！惫亲永锏木髲娨蝗缂韧?/p>

我問曹方,，這種倔強是否會讓她的作品呈現(xiàn)出反叛性,。

“反叛？我反叛的都勝利了,?！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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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不在遠(yuǎn)方

即使沒有反叛對象,，曹方依然向往遠(yuǎn)方,。

出完《比天空還遠(yuǎn)》，她沒有停止旅行的步伐,，但出新歌更慢了,。下一張專輯要等到兩年后。再下一張,，隔了三年。2012年,，專輯《淺彩虹》發(fā)行,，媒體開始用“闊別”來形容她發(fā)唱片的間隔。

三年幾乎沒動靜,，歌迷的注意力自然被各種新人和新歌分散,。公司花了大量精力和時間做推廣，重新“召集”歌迷,。經(jīng)紀(jì)人對曹方說,，既然召集回來了，就趕緊再跟一下,，“別再空那么長時間（不出專輯）了,。”她說好,。那時她剛參加完大量宣傳活動,，剛做完一輪全國巡演。她請了十多天假,，去北極圈的羅弗敦島,，經(jīng)紀(jì)人爽快答應(yīng),，希望她多寫一些歌回來。

“但是當(dāng)我一直在旅行的話,，我就會覺得很辛苦,，很累，有一天就是特別想回家,?！?/p>

曹方說的是在奧鎮(zhèn)見到人類那天。小男孩踢足球的場景讓她聯(lián)想到兒時與小伙伴在故鄉(xiāng)的森林里自在玩耍的時光,。她說,，“那時候開始，我的旅行不再執(zhí)著于目的地要多遠(yuǎn),，或者必須出國什么的?，F(xiàn)在會覺得在家也可以。比方說我在深圳,，喜歡找一些當(dāng)?shù)厝巳サ墓珗@,。就是那種高樓大廈市區(qū)里的公園，我還挺喜歡荔香公園的,?！?/p>

結(jié)束羅弗敦島的旅行，曹方并未回北京,，而是繼續(xù)旅行,，之后又從國外直接飛回西雙版納。

整個2013年,，曹方在樂壇上沒什么動作,。2014年，依然沒有動作,。經(jīng)紀(jì)人急了,，催她，她回復(fù)了一條短信：“我也很著急,，但是創(chuàng)作這個東西吧,，是急不得的。你要真著急,，要不你來寫,，只要你敢寫，我就敢唱,?！?/p>

曹方索性賣掉在北京北四環(huán)和北五環(huán)之間的房子。2013年3月，她定居西雙版納,。因為工作需要,，曹方常往返于北京和西雙版納，她后來又重新在北京買房,。

“新房子還是希望有一點西雙版納的意思,，起碼旁邊要有公園，不會有特別多的人和車,，”曹方說,，北京發(fā)展太快，才幾年時間,，以前住的地方就成市中心了?，F(xiàn)在的房子在六環(huán)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它又會變成市中心,。

這次“闊別”又隔了三年?！禬anderlust·流浪癖》在2015年10月發(fā)行,。再下一張專輯《3170》是在2018年6月，同樣隔三年,。六年間,，除了旅行、閱讀和創(chuàng)作,，曹方完全投入到自己不斷生長的愛好中：畫畫,，縫紉，烹飪,，做咖啡,，種植物，做陶藝,，做金工首飾……

在版納的瀾滄江邊，曹方有自己的陶房,。制陶極需耐心,，卻是她放松的方式。拿起工具,，她感到世界瞬間安靜,，只剩下自己，和自己專注的事,。

曹方在西雙版納的陶房??? 圖/受訪者提供

3170公里,，是曹方在西雙版納的家到她在北京住的家駕車的距離。離開版納，去昆明上高中,，去成都上大學(xué),，去北京追求音樂夢想，去世界各地旅行,，曹方的軌跡像一條不斷往遠(yuǎn)方延伸的線,。“3170”把這條線畫成了一個圓,。她在一個紀(jì)錄片中說,，“有時候人就像一棵樹，枝葉長得怎么樣,、花開得多不多都是根決定的,。”

西雙版納像是曹方的根,，生活則是她創(chuàng)作的根,。去年接受《Lens》采訪時，她說有一次在西雙版納開車回家的路上,，聽電臺,，正好聽到主持人在談?wù)撟约骸Ｖ鞒秩苏f,，看曹方的微博,，最近都沒做跟音樂有關(guān)的事，她是不是市場不好,，不得不放棄音樂去做陶藝,。“我是一個真正的歌手,，我很認(rèn)真對待我的職業(yè)的,，所以我才會花可能別人不理解、但是我需要的時間去生活”,，曹方在那段視頻采訪中說,，“沒有生活的話，我沒法寫歌,?！?/p>

曹方2019全國巡演上海站??? 圖/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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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昨天那樣平凡”

專輯《3170》中有一首《被擁抱的荒島》，是曹方第一次請別人寫詞的歌,。2003年出道至今,，她包攬自己所有歌的詞曲創(chuàng)作。這次,，她把寫好的曲發(fā)給兩年未見的朋友,、詞作家王海濤,，讓她“隨便寫，你想寫什么就寫什么”,。

“假如明天世界末日,，你會做什么？”王海濤只問了一句,。

“烤一個美味的蛋糕,，像昨天那樣平凡?！辈芊酱?。

她至今不愛跑通告、上綜藝,。把大部分生命,，投入到像烤一個美味的蛋糕那樣平凡的事上，這么形容曹方并不夸張,。她將此總結(jié)為“用力生活”,。在她看來，做音樂的她,，只是三分之一的她,。

歌手葉蓓曾說曹方是“一個執(zhí)著淡定倔強的女孩，一個游離于現(xiàn)實和理想的女孩”,。如今,，曹方的倔強不再把她置于理想與現(xiàn)實的對立中?！啊疁厝岬貓猿肿约?，不打擾別人’（出自程璧的《小素》），這句話應(yīng)該能詮釋我覺得很棒的內(nèi)心狀態(tài),?！辈芊秸f。

多年前公司幫曹方申請微博認(rèn)證,，簡介寫的是“創(chuàng)作女歌手,。代表作《遇見我》《比天空還遠(yuǎn)》等”。現(xiàn)在曹方想改成“一個會做面包的唱歌的人”,，不知道怎么改,，也懶得去研究了。

“如果修改簡介,，會不會寫代表作,?！蔽覇査?。

“代表作無所謂吧,。代表作會變的?！?/p>

早期那首《遇見我》,，不是曹方用力和看好的歌，卻是她最受歡迎的歌之一,，也讓更多人將“小清新”“文藝”的標(biāo)簽和她捆綁起來,。“《遇見我》還有好多首歌,，真的就是10分鐘寫完的,，這種歌我一天可以寫10首，但確實被最多人喜歡,，我也很迷惑,。”她把天賦和靈性比作青春飯,，開始自覺地洗去才氣,。

新專輯《3170》中，曹方摒棄輕松,、簡單,、容易入耳的旋律，“想要有些成長,，有些思考,，比以前那種天馬行空多一些理性”，編曲也跳脫了民謠或流行的方式,，用交響樂的方式來編配,。

“剛開始，我創(chuàng)作基本上是詞和曲一塊出來,，就是那種機(jī)靈勁兒,。”曹方說,，她現(xiàn)在更習(xí)慣先寫歌詞,，再寫曲。這讓我想起蔡瀾不久前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訪時說,，現(xiàn)在很多導(dǎo)演是從畫面到畫面,，老一輩的導(dǎo)演把文字化為畫面，具備把文學(xué)內(nèi)化并以此創(chuàng)作電影的能力,。

曹方現(xiàn)在聽一首歌,，能聽出作者是先寫詞，還是先寫曲,?！氨热缋钭谑⒕褪窍葘懺~,，他的旋律是根據(jù)詞去唱出來的。林夕就太厲害了,，他本來就是填詞的人,，不管給他旋律還是讓他先寫詞，他都能寫得很好,。但你能聽出來,，如果他先寫歌詞，再交給作曲人,，貼合度會更高,。”

近年曹方被添上“手藝人”“生活家”等新標(biāo)簽,。許多文藝或生活方式類的機(jī)構(gòu)和媒體找來,，寫她烤面包，拍她種植物,，請她分享做陶藝和金工的體驗和心得,。這些對曹方來說已成呼吸般自然的愛好，非常適合用來制作唯美的視頻,，給繁忙的都市人一絲撫慰,。

曹方卻無意給這種生活加上“歲月靜好”的濾鏡，“我覺得我做音樂很入世,，我不像大家想的那么仙,。”在主流話語中,，“生活方式”這個詞早已成一類概念的代表,，具有商業(yè)價值。現(xiàn)代人消費這些概念,，獲得短暫的棲息與寧靜,。但別人眼里的“別樣的生活”，是曹方的必需品,，是她的面包而非玫瑰,。

“我覺得現(xiàn)在快餐時代，信息化,、碎片化,，很多人喜歡一個東西、一個人都特別容易,，但很快就忘記了,。你覺得是這樣嗎？很多人說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只是喜歡喜歡而已,。但我喜歡一個東西,，就要花很多時間去做它?！?/p>

她從脖子上取下項鏈，放在桌面上給我看,。這是她在大理上金工課的作業(yè),。師父給了她一個石頭，要她用自己所掌握的工藝做一個首飾,。

“這是做舊的手法,，用掐絲的方式，先繞出你喜歡的一個圖案……把這個盤的鐵絲放在銀片上,，過壓片機(jī)……”曹方邊指著項鏈的各個部件,，邊說，“把它放在銀片上要過火,，用火燒了之后它會變軟,，變軟后，鐵比它的質(zhì)地硬,，所以經(jīng)過一個很大的壓力之后,，銀會被留下烙印，而鐵不會,，那就創(chuàng)造出想要的花紋和圖案了……然后這是一個包鑲的工藝……”盡管我聽不太懂,，但這些繁瑣的工藝如果被拍進(jìn)那些提倡生活方式的視頻產(chǎn)品，應(yīng)該會被簡化為幾個美好的畫面,。

曹方沉浸在這些工藝中,。良久，她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停下來,，問我：“這跟你講會不會太抽象,？”

專注于平凡的詩意，連同曹方對世界末日前夕會做什么的回答,，被王海濤化用到了《被擁抱的荒島》里：

如果這個世界,，在明天一醒來崩掉，在此刻還是會做個美味的蛋糕……如果這個世界,，在明天被厄運埋掉,，我依然做詩句里的那一個符號，給我能夠棲息的,，恰好就是能被我擁抱的荒島,，總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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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章：《網(wǎng)易娛樂》專訪曹方,；《南方都市報》《曹方：不丟工作,，也不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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